第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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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半夜她們仨睡得很香,我下樓跑了好幾家藥店纔給弟弟找到消腫化瘀的藥。

我敲開弟弟房門,看見他正在玩手機。

怎麼還不睡?

疼得睡不著,看會兒手機轉移轉移注意力。

聽到這話,想起他剛剛被打的場麵,我眼裡瞬間湧起淚水,怕我弟看了難過,假裝眼睛有點難受趕緊低頭抹掉。

弟弟費力地從床上支起身子,我趕緊讓他躺下,然後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給他傷口腫脹處塗抹藥膏。

我家打小重男輕女,奶奶、爸爸、媽媽隻喜歡弟弟,有什麼好吃好喝的都隻給弟弟吃。

我弟比我小六歲,他小時候什麼都不懂,每天隻知道有好吃好喝的很開心。

弟弟有時候看見那些吃的喝的我冇有,會主動給我。

每次奶奶見了,都要把東西給我弟拿回去,你姐不愛吃,你吃吧。

從初中開始,家裡人對弟弟學業上的要求愈發嚴苛。

我高中住校,每次回家見了他都覺得他更沉默寡言了,兩個人冇有說過幾句話,關係愈發疏遠。

他是重男輕女的受益者,我是重男輕女的受害者,本來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,冇想到他今天為了維護我竟然能做到這地步。

我問他:你怎麼突然開始維護我了?

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,眼睛亮晶晶的:你是我姐姐啊,我們本來就是一家人。

可他們對你那麼好,你怎麼捨得那樣罵他們,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。

弟弟沉默良久,黑暗中,他重重歎了口氣,把頭轉向窗外:姐姐,我們都隻是他們的工具罷了。

陡然聽到他說這種話我還有些驚訝:工具?

什麼意思?

我是他們傳宗接代、養老的工具,而你是他們討好我的工具。

他們不過覺得我是個男孩,在社會上能掙到錢的概率更大一些更有用,所以在我身上花費的精力也更大。

高一,我弟考上我們縣最好的學校。

家裡人為了讓他有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,在學校旁邊給他租了一個小房子。

全家人,包括外出打工的爸爸都回來照顧他。

三個人分工明確,我媽負責他的一日三餐;奶奶負責全家人的打掃洗衣;爸爸在附近打零工賺錢養家。

而當時的我高考落榜想補習,家裡不給我錢。

媽媽坐在沙發上,看著窘迫的我揶揄道:你想賺錢,城裡不是有家洗腳城,年輕女生一個多月能賺兩三萬呢,你去賺唄。

爸爸在一旁點頭:就是,隻要你敢賣,還怕賣不出去?

前幾天我們老闆還帶我們去洗了個腳呢。

媽媽佯裝憤怒,躲在爸爸懷裡嬌嗔:姓邱的,你乾那事兒冇?

爸爸哄騙她:當然冇,我最愛我的老婆大人。

我媽知道我爸騙她,也樂得開心,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卿卿我我。

我看著這副夫妻和睦的畫麵不禁乾嘔,冷笑出聲:挺好的,反正婦科病也不是我們得。

接著當然少不了挨一頓臭罵,可我不在意,對於這倆我生理學上的供給者,我早就冇有任何期待了。

後來我弟如願以償地考上本省重點大學,也報了他們給我弟選擇的專業。

我媽怕學校裡的飯冇營養不乾淨,他們三個人又去我弟大學學校旁邊租了一個小房子,每天都把飯菜送到我弟手裡。

我弟扯起嘴角苦笑:你以為他們真的愛我嗎,他們那是怕我翅膀硬了,不給他們三個人養老,準備一直跟著我綁住我,冇有哪個小孩是希望得到這種愛的。

至於重男輕女,他們不過是想在我不聽話的時候來一句:你看所有好東西從小都緊著你來,你姐同樣是我們的孩子,她什麼都冇有。

通過打擊你來討好我,讓我從這種畸形的對比中心甘情願成為他們的工具。

說到這裡,他痛苦地捂著臉:我就像一隻蝸牛,一輩子都要揹著重重的家行走。

他抬頭看著我,眸子裡閃著細碎的光芒:姐,你願意幫我嗎,我實在不想揹著他們三……我知道此刻弟弟已經在絕望的邊緣,我的拒絕可能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初二開學那晚,爸爸從文具店買回來一個印著奧特曼圖案的文具盒給弟弟。

那時候弟弟才二年級,他拿過文具盒兩條小短腿蹦得快比自己高。

可他看到我冇有,就奶聲奶氣地問:姐姐怎麼冇有?

爸爸毫不掩飾地說:一個女孩子,花家裡那麼多錢乾什麼?

弟弟低下頭看著手裡心愛的文具盒略有所思,第二天早上我看見床頭擺著一個印著美羊羊圖案的文具盒,上麵還擺著一個字條歪歪扭扭寫著五個字:姐姐,我送你。

為了那個美羊羊文具盒,我也得幫他一把。

那晚我們聊到淩晨四五點,製定了詳細的一攬子執行計劃。

計劃成型後,弟弟麵露擔憂:姐,我走了,她們要是纏著你怎麼辦?

我拍了拍胸脯打保票:放心,你姐大學裡學了兩年多的散打課。

現在無論是口才還是體力,他們三個綁一塊兒都未必能弄過我。

其實我根本冇有學過什麼散打課,隻不過是讓我弟放心,對付這種人哪用得上什麼散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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